□基础部 马臻荣
去年在网上看到一句在北京中学生中很流行的话,说中学生“一怕周树人,二怕写作文”,不禁讶然失笑。
别说学生,老师提起写文章也头疼。我倒是学中文的教中文的,要是没人逼着,也总是懒得拿笔。那些年隔三差五地写过一些所谓的学术文章,大多是为了评职称。记得九六年评副教授前,已在省级刊物上发了五篇论文了,当时好像规定是要四篇,所以心里很踏实,看着别的同事赶文章,自己还在一边说风凉话。可不久上面就传下话来,今年评副高,论文得八篇!这一下就慌了神。当时学院著名的景克宁先生兼着学报主编,他一边抽着雪茄,一边看着我,颇有点幸灾乐祸地说:“写呀,文章都是逼出来的。”果然,一个月内,将自己的讲义与平时的笔记整理出来,两篇文章写成了,发表了。其中《论古今字的孳乳关系》一文在学界反响还不错,至今还常被引用。
刚退休那年,给李家大院景区做文化顾问,编了一本《楹联匾额诠释》,付印时,我已到咱们学院任教。一天上午,景区管宣传的张刚忍部长打来电话,说山西人民出版社的编辑要求书前加一个前言。让我写好了下午他来取。没有商量的余地,只好答应下来。那天上班后,办完了学校的事,就坐在电脑前开始写。电脑的屏幕白白的,只有细细的一个竖着的标杠有规律地闪着,心一时静不下来,半天没写出一个字。坐下,起来,起来,坐下……慢慢地才静下来。心想,没有退路了,好赖都得交差。于是就坐定了,不再起来,一直盯着电脑屏幕。嘿,盯着盯着,就盯出字来了。不仅按时交了稿,印出后还获得不少人的赞誉,《黄河晨报》在文艺版特意地予以转载。
有时“逼”是来自外部,有时也可以自己“逼”自己。2007年,当时还在运城学院任教。五月的一天,学报编审重阳先生向我约稿说,今年是恢复高考三十年,想请一批当年第一批参加高考的老师每人写一首古体诗。当时我就回绝了。一是手头忙,一是我从来没写过古诗。两人僵持了好一会,最后他还是失望地走了。那天下班后回到家,躺在床上,一闭上眼,重阳先生的脸色、眼神就在我的脑子里闪来闪去。越想越觉得不应该拒绝。你是学中文的科班出身,你是教了多年古汉语的教师,你是任职近十年的中文系主任,你说你不会写古诗,谁信?于是吃了晚饭,就决定以高考为题,写一首五言律诗,写不成不睡觉。其实,生活是自己经历过的,诗词格律也是自己谙熟于心的。凑几句歪诗毕竟不是太难的事。现在还能记得这首小诗:
题记:忆三十年前三十岁时接高考录取通知书感怀。
村巷犬声吠,邮差已到门。
未言先作笑,欲语不成音。
低头疑是梦,切肤却是真。
亲朋方散去,独自泪涔涔。
没想到交稿后,大受重阳先生赞扬。他一边看着我写的诗稿,一边感叹地说:“我知道昨天你是搪塞我呢,没写过诗,这么老道的诗是从没写过诗的人能写出来的吗?”
重阳先生多年来除编辑论文外,也有文人的通病,闲暇时好玩味文字,不时有雅文见报,他自视甚高,不轻易夸人。没想到他对我这首小诗却尤其喜欢,此后的半年还是一年间,几乎一见面就夸。记得好像一次在山西师大的一个什么活动中,他即席背诵了我那首小诗,受到满堂喝彩,大家都说“放在唐诗里也可以乱真了”云云,夸得我也差点晕乎起来。
咱们运城职业技术学院是理工类院校,学生普遍好动不好静,好武不好文。不少同学从小上学起就怕写作文,一听写作文就头疼。其实,要说这写文章还真不能说是多难,现在又没什么起承转合的八股章法,只要你大胆地摒弃小中学老师教的那些应试应景的作文写法,改成“我口说我心,我手写我口”,会说话会思考的人就没有不会写文章的。只是要当别人逼你的时候,就硬着头来写,没人逼着的时候,就自己逼自己写,不仅能写出来,说不定还会发现自己写得还不错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