偶尔听得两个大个子男生在议论:“咱们学院最牛的是谁?不是院长,不是教授,更不是学生,是餐厅大妈!”是吗?我怎么没有感觉?今日早上吃饭,稍一留意,真切地感到:几位学生还真是所言不虚。
我到餐厅时大约7点50了,虽已进入尾声,但窗口买饭的,桌边吃喝的还是有不少人。只见几位女清洁工腰围黑塑料布围裙,脚蹬绿色半高水靴,有的提着喷水的壶,有的握着拖把,在紧张地干活。现如今餐厅的设备那叫一个好,餐桌再也不用木质面板,而是光溜溜的铁皮,擦桌子也再无需抹布,长长的竖柄上横着按一个长长的拖布头。最叫绝的当属大妈们的技艺了,面对着两边整齐的餐桌,她们手持拖柄,一左一右,极快,极准,其娴熟,其潇洒,仿佛影视上看到的咱关老爷挥舞七尺青龙偃月刀。要是哪个倒霉蛋躲闪不及,那可就休怪老爷我……正遐想间,又听得自远而近的轰隆声,是一位大妈推着一辆收拾碗筷的小车雄赳赳气昂昂地过来了。她一边手脚不停地收拾着,一边嘴也不停地和旁边几位(两位还是三位,恕未准确统计)说笑。这其间,食客急急忙忙的吞咽声,慌慌张张的逃离声,大妈们爽朗的笑骂声,夹杂着一个金属碗丢在一筐金属碗击打出的伴奏声。刹那间,你就恍然一乐,这不就是一台定时上演的国内版的爵士乐吗?
下面的高潮是,两个大妈说得一时兴起,要和远处的另一位大妈唠嗑。所谓唠嗑,准确地说叫“喊话”,因为横排竖排隔着好多排桌子,也怨那些设计者,干嘛把餐厅设计的这么大,让大妈们说起话来这么不方便,再加上前述的各种声响,说得低了还真听不见,于是,两位大妈脖子爆出青筋来,可着嗓子地两面对喊。大妈们一个个天生好嗓音,就像隔着大山对唱的陕北歌手,像甘肃临夏的”花儿“……反正吧,是那些跟着歌声把头转来转去的食客们是转晕了。
应该说,大妈们干活的劲头,乐观的精神状态是令人钦佩的。她们的工作很辛苦,待遇不会很高,但她们很珍惜这份到手的工作,凭着自己诚实的劳动,来贴补家用,甚至供养儿女或孙子孙女去到大城市读大学,上研究生。她们没有把劳动当做一种痛苦去忍受,而是当做一种快乐去享受。她们不会因为干的是脏活累活而自卑,他们高昂着头,一派旁若无人的范儿。在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,她们是学历最低的群体,但也是最快活的一个群体。
细究起来,还得说是咱们社会好,咱们学院好。想想吧,别说奴隶社会的奴隶,封建社会的仆役,资本家工厂的女工,就是当下在现代大企业当上了白领,工作上也得小心谨慎,见同僚毕恭毕敬,见上司点头哈腰。近年来更有甚者,国内一些服务业界的有钱人不知从哪国学来的歪招,让员工低着头,搞什么跪式服务。比比咱餐厅的大妈,可真是一在天一在地了。不过我还想提点建议,个别大妈还是克制一点好,说起话来干起活来稍稍讲究一点,不要太率性了,要不,时间长了,那些学生娃笑话几句倒没什么,要是有个外人来了一见咱这阵仗,把人家吓一跳可就不好了。再说啦,学校地面,毕竟是教育人的地方,院长、教师、员工,每个人都是一个标杆,学生娃可时时看着咱呢。
2011,51.9于且牧斋